上世纪6、70年代,我老家豫北东部一带的老百姓家家户户烧煤,都要到鹤壁的矿上用架子车去拉。
我家离鹤壁70多里,去鹤壁拉煤是家里的大事,当时生活差,一路劳累辛苦的很,尤其是冬天。民谣曰:想受罪,下鹤壁,两天两夜不能睡。
拉煤是体力活,家里的青壮年才能去。那时交通不便,老百姓很少出远门,很多人一辈子县城也没去过几次。去鹤壁拉过煤,便成为一个人见过大世面的象征。沿途的见闻和经历,也会成为很长一段时间向外人津津乐道的炫耀话题。高年级同学中有曾随大人一块去拉过煤的,都令我们羡慕不已。
直到1975年冬天,我将近12岁时,在我的要求下,家人才同意我和哥哥去矿上拉煤。但这也是我唯一的一次。
拉煤通常是在农闲时的冬天或初春。同村或亲戚三、五家结伴而行,路上好有个照应。晚上吃过饭后出发,天亮赶到矿上。排队、交钱、开票后,进场装煤。过磅完毕,便开始拉车返程。
鹤壁到我家,全是上下坡的丘陵和石子路。遇到大坡,同行的人会联手把车一辆一辆推上坡后,再一块继续前进。遇到顺风,把布单子用两根细棍撑起来架在车上制成“风帆”,会省力不少。途中最怕的是爆胎和轴承损坏。爆胎老家叫车放炮,这时需要用一根点棍(实际是结实的树棍)把车把支起来,扒开外胎、内胎,再用随身带的工具修补。轴承损坏更麻烦,需要把车轮卸下来,打开轴承,换上新的钢珠抹上黄油。半路修车,常常会耽误不少时间。
拉煤各家自带干粮。生活条件好点的会带白面馍或烙饼,条件差的只能带玉米面窝窝头。途中累了、渴了、饿了就在路边店歇歇脚、打打尖。通常要一碗开水(2分钱),把硬邦邦的干粮泡了吃。晚上投宿干店,价格非常便宜。几间通敞大屋,地上铺干草,干草上铺席子,自带被子,一溜儿排开睡觉。通常拉煤的人天不亮就起来赶路了。
家里的人估算着日期,煤车快到家时,就会带着绳子去接车。那时候相互没法联系,接一、二十里路也没接到是常有的事,只得第二天再去接。
记得是1970年前后,我那时有6、7岁,父亲和哥哥去矿上拉煤。快要回来的那天下午,我随70岁出头的老爷(曾祖父)去接车。接了十五里路,天黑了,也没有接到,只得住在这里的一个姑奶奶(曾祖父的一个姑娘)家。半夜,睡得正香,父亲和哥哥回来了,猜我们在这儿,就来找。迷迷糊糊中,我又坐在煤车上被拉回了家。
拉煤回来,卸完车,家里会做一顿好吃的犒劳,通常是捞面条。吃过后,倒头呼呼大睡一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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